2009年12月9日 星期三


Karen O & The Kids《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OST
野孩子唱遊



保守估計,潛伏在每個樂迷唱片架中至少有兩至五張電影原聲大碟,經典如《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青澀憂郁的《The Virgin Suicides》和《All About Lily Chou-Chou》、細膩情感的《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以及大師級的Ennio Morricone和John Williams的作品等等,都是愛電影、更愛配樂的必然之選。近月樂迷有福,體驗過《Taking Woodstock》和《(500) Days Of Summer》兩套倚重音樂元素的電影後,美國鬼才導演Spike Jonze聯同搖滾女神Yeah Yeah Yeahs的Karen O帶來一次追溯童真的電影與音樂之旅《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


女神紓尊做兒歌

眾所週知美國搖滾勁旅Yeah Yeah Yeahs的女主音Karen O集野性前衛於一身,是不少女樂迷的潮流指標,如本地的何超儀或台灣的范曉萱,或多或少在她們身上都會透露O小姐的氣息。今次受前男友Spike Jonze的邀請,為其籌備多年的兒童改編故事《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製作原聲大碟。也許很多人都會大惑不解,平日在台上豪邁奔放的搖滾女神如何能打造出一張老幼咸宜的「兒歌」專輯呢﹖


本是野孩子

卸下台上表演的皮衣潮服,Karen O絕對是一個親切而又充滿熱誠的音樂人。過去除了專注在樂隊上,她亦參與過不少和其他音樂人合作的計劃,例如早前為組合N.A.S.A.大碟客串一曲《Strange Enough》。此外,又親手提攜未成年兄妺樂隊Tiny Masters Of Today,伙拍 Barney Clay化名Kids With Canes為她亦有份獻唱的單曲《Hologram World》拍攝音樂錄像,並在片中扮鬼扮馬,可見她的率真和童心未泯。

其實早於2005年Spike Jonze已為電影展開籌備工作,而他亦盤算好找Karen O創作一張感染力強的大碟,因而放棄一直合作的音樂人Carter Burwell。直至07年Burwell再被邀請,由最初以非正式委任的顧問,到後來慢慢為電影製作配樂,所以此片除了Karen O & The Kids的大碟,同時亦有一張由他主理的配樂專輯(暫時只供音樂網站下載)。

出版於1963年的兒童書籍《Where The Wild Things Are》享負盛名,多次被改編成舞台劇和動畫,Karen本身亦很喜愛這個經典故事。她相信Spike之所以力邀她負責音樂部份,是因為她的音樂帶有一種童真和單純的氣質。而她亦不負所望,單單在9日內已寫起8首歌曲,當導演把一曲《Worried Shoes》拼合到畫面時,他不諱言深受感動落下男兒淚。


釋放心中的小魔怪

為了讓歌曲進一步突顯童真趣味,他們組成一支未經訓練的兒童合唱團為歌曲獻聲。此外,她情商一班對音樂很敏感的Indie好友,如她的隊友Brian Chase和Nick Zinner、Liars的Aaron Hemphill、The Bird and the Bee的Greg Kurstin和The Raconteurs的Jack Lawrence等一同發功。Karen O & The Kids之名可謂雙重意義。從一些幕後花絮中看到Karen很有耐性的教導主角Max Records和合唱團成員,更不忘傳授她一貫忘我的演繹方式,當中包括學動物的叫聲和盡情叫喊,大人小孩一同又跳又叫的場面十分有趣。

為塑造出主角Max豐富情感的探索之旅,音樂在此片擔任很重要的角色,大部份的歌曲採用簡單直接原音樂器,如鋼片琴、木琴、搖鼓、搖鈴、原音結他、班卓琴 …彷彿把小學音樂堂移師到專業錄音室。13首歌曲真摯細膩,輕易被當中的純真打動,最初聽的時候不其然想起冰島樂隊Múm07年融冰之作《Go Go Smear the Poison Ivy》,同樣是一班愛音樂的大孩子。首支單曲《All Is Love》於八月底已率先登場,奔放的節奏和直率的歌詞構成一首可愛童謠。雖說以原音為主,帶電結他元素的《Capsize》配合極具節奏的鼓擊,就像典型的Yeah Yeah Yeahs曲目。 Max封帝的派對歌《Rumpus》、氣氛高漲的《Heads Up》和動物叫聲連連的《Animals》同樣活潑有勁。碟內快慢歌曲相約,中間幾首慢歌為整體帶來分明層次。連導演都動容的《Worried Shoes》Karen O那憂憂的唱腔,和《Hidaway》的寂寞氛圍都牽引出絲絲苦澀縈繞心頭。

(原文刊登於十月十五日星期日明報副刊)

Kings of Convenience - 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
缺一不可


回想十五二十時,我們嚷著要獨立自主。如今作為一個成年人,要承認自己喜歡依靠另一個人,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挪威二人組合 Kings of Convenience 今兒個推出最新專輯 《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以證他們密不可分的情誼。數數手指,距離上張專輯《Riot on an Empty Street》足足五年時間,其間不時傳出他們拆夥的消息,幸好最終流言都被行動擊破。


便利王的起點

剛好步入樂隊第十個年頭,習慣慢工出細貨的Kings of Convenience至今只推出過三張唱片,已足令他們以「新Simon and Garfunkel」之美譽俘虜一眾文藝青年。同樣出生於歐洲文化之都挪威卑爾根(Bergen)的Erlend Øye和Eirik Glambek Bøe相識於微時,中學年代他們連同兩位友人開始組團Skog,並推出過一張EP。直至後來他們二人組成Kings of Convenience才為他們真正打開成功之門。

以簡樸純厚而見稱,他們的首張大碟《Quiet Is the New Loud》已為他們打響名堂,名曲〈Toxic Girl〉更被於荷里活電影的原聲大碟輯錄及電視廣告選用。能夠挑戰市場上眾多的商品式偶像和各類型的樂團,成功打造出清新雋永的路線,他們固然有獨特之處。KoC的音樂以最基本的鋼琴、結他、弦樂及極少量敲擊樂構成,屬單純直接的Folk-Pop類型,除了偶爾會加入一些Bossa Nova的元素。到了04年的專輯,他們更加廣為人知。


踏上分岔路

一直以來大家的焦點都較為放在Eirik身上,除了因為他負責較多歌唱部份之外,俊朗外表亦迷倒不少女樂迷。然而,創作意念多多而又一臉傻氣的 Erlend逐漸引起大家的注意,對DJ Mixing甚有興趣的他在03年走訪十個不同的名城與十位音樂人共同創作出十首風格迴異的電子樂曲,以個人名義生產了《Unrest》大碟,後來又推出過一張混音專輯。在舞台上邊唱邊打碟的他,與在Kings of Convenience時的書生模樣可謂大相逕庭。此外,他早年曾移居到柏林,組成樂隊The Whitest Boy Alive,剛於本年推出過第二張專輯風評不俗的《Rules》。相比起來,Eirik在音樂上自然較失色,與Skog其餘兩位舊隊友組成的Kommode遲遲未有專輯面世,一直只聞樓梯響。反而感情上大躍進,與專輯封面上的女模誕下一子,享受平穩安憩的家庭樂之中。

性格上南轅北轍,令他們成為合拍的伙伴,Eirik欣賞Erlend的無窮創意,而Erlend則喜歡拍檔的穩重踏實。專輯的名稱欲表達出他們互相的依靠,他們覺得心存信任可以除去生命中許多不必要的選擇,接受自己的各種好與壞。《Declaration of dependence》是關於當兩個生活背景不同的人,走在一起擦出無比力量的故事。當Erlend的side project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事實上此專輯於07年已經開始準備,當時他們正在墨西哥舉行音樂會,封面那張悠閒的照片正是他們忙裡偷閒的證據。鳥倦知返,現在Erlend已從柏林回歸到老家,一切回到以前的模樣。


珍而重之的回歸

新大碟的風格承接上兩張唱片,並沒有驚天地的元素加入,對於KoC的死忠歌迷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當中不乏一些典型曲式的歌曲,如開首那迴盪心靈的小品《24-25》。製作成單曲的《Mrs Cold》和《Boat Behind》同樣帶著悠閒的調子,後者的悠揚弦樂配合輕快拍子對唱,宛如假日的愉快心情。Bossa Nova式的《Rule My World》、《Peacetime Resistance》和《Freedom And Its Owner》營造出異國假期的氣氛。樂迷可能會奇怪何以13首歌當中有一首和上張專輯《Riot on an Empty Street》同名的歌曲。其實此曲早於01年已完成,但因為未合乎他們要求而暫時擱下,只曾在一本法國雜誌的免費唱片中曝光。他們同樣覺得這是一首對KoC很重要的歌曲,八年後的今天終重見天日。

兩把來自挪威的聲音以純淨的結他旋律透達無數歌迷的心靈, 越簡單真摯的音樂越能歷久常新,因此KoC的歌曲從來都很耐聽,但希望下一次不要再讓大家多等一個五年。有傳他們的巡迴演唱明年有機會在香港登陸,著實令人萬分期待。

(原文刊登於十月十一日星期日明報副刊)



The Cribs- Ignore The Ignorant
邂逅傳奇


世事無奇不有,看似沒有可能發生的事往往會出人以表地盡在眼前。今次為樂迷帶來莫大驚喜的是英國三人樂隊 The Cribs ,去年他們加入了一名新成員,一位在英國樂壇舉足輕重的音樂人——八十年代傳奇樂隊The Smiths的靈魂人物兼結他手Johnny Marr。「不是吧﹗」這個想法相信是不少人的第一個反應,可這是千真萬確,本月他們更推出最新專輯《Ignore The Ignorant》。


兄弟班樂隊

來自英國West Yorkshire組成於2002年的 The Cribs ,基本成員為雙生兒 Gary和Ryan Jarman及擔任鼓手的胞弟Ross Jarman。演唱部份主要交由負責彈Bass的Gary和結他手Ryan,他們先後推出過三張大碟《The Cribs》、《The New Fellas》及為樂隊事業帶來高峰的《Men’s Needs, Women’s Needs, Whatever》。傾向Post Punk路線的他們,歌曲一向充滿活力,Gary忘我的吼叫唱腔有三四分Kurt Cobain的神韻。一直以來他們都人緣不俗,曾與很多著名的音樂人合作,例如為他們監製第三張大碟,樂隊Franz Ferdinand的萬人迷主音Alex Kapranos、Sonic Youth的Lee Ranaldo、Suede的前結他手Bernard Butler等等,每個名字都擲地有聲。

縱然未算是獨當一面的樂隊,但The Cribs在音樂旅程上有過不少重要的時刻,如07年推出的細碟《Men’s Neesds》登上英國銷量榜第十七位,在各大小音樂節如Leeds Festival和Reading Festival上表演,去年更被英國雜誌Q Magazine譽為「The biggest cult band in the UK」。另類與否見仁見智,但他們的音樂的確跟同期的Post Punk樂隊更著重旋律。此外,由最初兩張大碟的粗糙直率,交到Alex手上已愈見成熟。


如有神助

至於他們跟Johnny Marr結緣,全賴樂隊的大熱作品《Hey Scenesters》,某日Johnny駕駛時在收音機上聽到此曲後大感興趣。輾轉間認識到對方,Ryan從而萌生合作念頭,此後他們共同參與過一些現場演出,當中有NME Awards Tour。 足足比Jarman兄弟們年長十七年有多的Johnny,最終在去年初確認他為The Cribs第四位成員的身份。縱然各方難以置信,但他本人對這個決定亳不置疑。此位影響英國樂隊文化深遠的結他手,一眾已經位列群雄的音樂人均視他為偶像和啟蒙,何以會紓尊降貴﹖他說:「撇除我的過去和身份,最重要的是當我們一同寫歌時或面對觀眾時,我們都有著很大的期望,並將它們都放在大碟上,這一點沒有人會不認同。我為自己從新投入樂隊的決定都感到驚訝,但我不需要三思,因為他們就像是一隊最適合我的樂隊。」自The Smiths解散後,他先後組過幾隊組合或跟不同類型的音樂人合作,但沒有一隊可以令他安頓下來,今次重投英倫樂隊懷抱,也許這是他和Jarman的緣份吧。而他亦自覺加盟後首張大碟《Ignore The Ignorant》是他這些年來最滿意的作品。


距世代專輯

新大碟是他們四人經過十八個月努力的成果,交由星級監製Nick Launay把關, 種種加上已令人萬分期待。由最初的同名大碟直至上一張歷史銷售專輯,他們經過了幾次轉變,每次都感受到他們在編曲和製作上都更趨成熟,今次加上一支老練的結他為他們帶來的是更具大將之風的音色。開首的《We Were Aborted》為專輯帶來充滿爽勁的開端,強烈結他前奏有畫龍點睛之效。首支單曲《Cheat On Me》和緊接的《We Share The Same Skies》都可聽到比舊作更細膩的編曲,當中陣陣濃厚的英倫氣息略帶The Smiths的遺風。之前談及他們比一般Post Punk樂隊重旋律,均可在《Last Year’s Snow》、《Save Your Secret》和帶流麗結他Riff的《Stick To Yr Guns》中感受到那動人的調子。《Victim Of Mass Production》和《Emasculate Me》則是The Cribs一貫跳躍的節奏,縱使火氣有所收斂。要數最精彩品,絕不能少了長達六分鍾的《City Of Bugs》編曲之豐富由慵懶的聲音配合規律的鼓聲,穿插著迷幻如Dream Pop的Solo,起伏有致得甚具層次。

儘管Johnny Marr沒有刻意去改變The Cribs的原有風格,但相當明顯地在過往The Smiths中耳熟能詳的結他風格都在新歌上透現。除去細枝嫩葉,新專輯不論在編曲和旋律上更細緻。跨越幾個世代的合作,原來亦可以如斯自然。

(原文刊登於十月四日星期日明報副刊)


Mika - The Boy Who Knew Too Much
少年初嚐愁滋味



成功得來不易,多少一舉成名的歌手後勁不繼,從舞台的一角悄然離開。2007年英國新人王Mika,創下首張個人大碟《Life In Cartoon Motion》全球銷量超過六百萬張的佳績,籌備兩年終於在本月底推出第二張專輯《The Boy Who Knew Too Much》,這張令全球音樂迷引頸而待的唱片,究竟能否承接強勢為他帶事業上另一個高峰呢﹖


花樣童年帶來的成就

生於黎巴嫩,孩提時代移居巴黎,及後遷往倫敦的Mika,擁有不一樣的成長背景,亦做就出非凡的音樂才華。縱然是流行樂壇上的耀眼新星,這位一頭卷髮的大男孩並非單純以個人魅力征服樂迷,畢業於英國皇家音樂學院,受過歌劇和古典樂訓練的他,根基比一般歌手都來得紮實。當然,他在台上奔放投入的演出,亦廣為人所讚譽。兩年前的首張大碟甫推出便廣泛地受樂迷歡迎,單曲〈Grace Kelly〉在銷量榜上同樣戰績輝煌。憑藉活潑開朗的音樂和啷啷上口的歌詞,一首接一首歌曲熱播得街知巷聞。同年他亦曾在港舉行一次小型音樂會,不少本地音樂人亦到場一看這灸手可熱難得一見的銷量新人王。

構思中《Life In Cartoon Motion》是一張關於他兒時的唱片,繽紛如嘉年華的音樂和書頁上充滿童真的插畫,都展示出Mika色彩斑駁的童年。今回他打算將時光推進十年,以《The Boy Who Knew Too Much》讓大眾了解他少年時代的苦與樂。這一點跟Hip Hop潮流人Kanye West的「學院三部曲」的意念相近。


唱盡我心的說話

忠於自我的他自覺難以跟其他監製合作,Mika在製作新大碟時,找來上回曾合作的Greg Wells當監製,大概還是老拍檔最合他心意吧。從作曲到錄音,在兩年的製作期內他遊走於倫敦至洛杉磯,他亦坦然最初在創作上遇上困難,一向慣於以房間作「樂」的他,在成名過後要回到正軌生活、創作,都需要心理和安排上作出協調。

以自己十八、九歲青澀年華作主題,有別過去以說書人的角度落筆,他進一步放開胸襟跟大家分享像他也像你和我的年少經歷。樂觀面孔背後,他亦曾有一段灰暗的時光,在一些以往的訪問上,他曾透露在學校被同學欺凌,有過不愉快的往事。家庭的愛護和音樂陪伴他渡過那些歲月,同時間亦令他開始創作屬於自己的音樂,把心中的感受都放到歌曲上。外國流行音樂的過人之處,大抵是他們勇於表達自己的想法,而最重要是他們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洞悉世情的男孩

原先新專輯屬意以首支單曲〈We are Golden〉命名,臨近產房之際,Mika決定把它改為《The Boy Who Knew Too Much》。整體曲風上與舊作相近,但明顯地多了一層憂鬱的感覺,並非全然是過往大鳴大放的愉快旋律。以〈We are Golden〉作打頭陣,MV找來瑞典藉的名導Jonas Åkerlund主理,只見他在一間擺滿玩具雜物的房間蹦蹦跳,儼如自我陶醉的少年在鏡前扮出各種姿勢。著名合唱團Andrae Crouch Gospel Choir混合小孩充滿力量的Chanting式和唱,再配以勵志十足的歌詞,此曲不難成為一支大熱作品。較受注目的歌曲可算是〈Rain〉,復古的編曲用上電子合成器配以強勁節奏,招牌式高音在搶耳的副歌上大派用場,構成一首宛如屬於八十年代的士高舞池的Electro pop作品。洋溢著熱帶風情的〈Blue Eyes〉, Ska曲式的副歌同樣散發後古氣息。〈Dr. John〉、〈Touches You〉和〈One Foot Boy〉都充斥著熱鬧氣氛的和音和大合唱,接近舊作的風格,喜歡他的樂迷自然滿意收貨。初聽〈Blame It On the Girls〉的Drum Intro,頓時喚起其英國同鄉樂隊The Ting Tings的〈That’s Not My Name〉的印象,亦即那首美女廚房一眾天使出場的背景音樂。Mika無意埋怨任何女孩,相反正能量十足的歌詞帶出與其埋怨,不如豁達地領悟知足常樂的態度。那熱烈節拍和Catchy的副歌十分討喜。〈I See You〉和〈Pick Up Off The Floor〉兩首慢歌各有味道,前者八十年代情歌式格局,後者則帶點爵士和古典味,可想像到他倚著鋼琴沉醉地唱歌的畫面。〈By The Time〉是Mika和唱作人Imogen Heap花了兩日時間合寫的作品,但二人未有選擇合唱此曲,因他覺得自己的歌聲很難跟人對唱。〈Toy Boy〉猶如兒童舞台劇的一曲,以發條玩具的角度出發,帶玩味的歌詞「But your mama thought there was somethin’ wrong/ Didn’t want you sleeping with a boy too long/ It’s a serious thing in a grown-up world/ Maybe you’d be better with a Barbie girl」對大眾所關心的同性話題上幽了一默。雙CD特別收錄的〈Lover Boy〉亦充滿舞台感,為《The Boy Who Knew Too Much》這個豐富劇目的閉幕。

未知下張大碟會否繼續以Mika的心路歷程為題,而今次的黯然回首當中有喜有悲,是一張出色的流行唱片。相信他的位置暫時未會受其他勁敵所威脅,然而來自法國走相近路線只得二十一歲的Sliimy絕對不容小窺,或許有日能跟他一較高下。

(原文刊登於九月二十七日星期日明報副刊)

潘迪華專訪
活到老‧唱到老

對於潘迪華姐姐的印象,除了是小時候在電視上看過她的表演,就必然是王家衛在電影世界裡成功為她打造的上海婦人角色,而近年她的名字在年青一輩的音樂圈子裡不時出現,全因她對音樂的熱誠跨越年齡的鴻溝,與本地一眾獨立音樂人接二連三在舞台上一同作樂。繼去年與at17攜手舉行的《Rebecca Pan x at17 Jazz Up For The Party音樂會》,姐姐今次率領本地indie界七個音樂單位以《My Dream My Way My Indie Music》音樂會進一步走近年輕的聽眾。

訪問前已聽過不少朋友說潘姐姐為人隨和,但她的殿堂級身份及音樂背景令人不其然緊張起來。訪問當日是在姐姐家中進行,不施脂粉的她著實不像幾近八十歲的老人家,也許是因為擁有著不比年輕人少的魄力和積極心態。


香港獨立音樂史上第一人?

對於被大眾稱為本港最早的獨立音樂人,潘姐姐笑謂那個年代根本沒有這個概念,回想六十年代遠赴英國展開歌唱事業,以至後期自組製作公司,一切都只是隨心而為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縱然那個時代比較窮苦,但樂觀的她仍能堅持追求音樂的理想,靠自己的努力嘗試過、得到過、亦失敗過,這一點比現代的年青人幸福得多。「七二年《白孃孃》賠本,從來沒有後悔,因為是自己的理想,至少現在仍有很多研究歌舞劇的人都會記得。」那時候母親替她可惜,但她就是理解到自己所選的路向,並不會為她帶來很大的商業成就。她覺得現在的社會太多誘惑環境的限制,年青人要實現夢想,能夠做到少少成就已經算好。

言談間,姐姐時而感嘆不論音樂和環境都新不如舊,許多值得珍惜和保存的東西都被時間湮沒。「現在的創作比較生活化,貼近周圍的環境有感而發,並非細水長流、慢慢蘊釀,藝術氣氛較重那種。以前的作品比較雅緻,多一點幻想空間,可以聯想到好浪漫的意境。」她說。因此她希望透過與年青的音樂人合作,能夠把以往的優秀作品介紹給新一代樂迷。


獨立而不獨樂

原本只打算推出一張集多個獨立音樂單位如at17、Ketchup、my little airport、PixelToy、the pancakes、林一峰、假音人,以及主流樂壇的怪傑陳奕迅的重唱精選舊歌的專輯,後來演變成一場音樂會《My Dream My Way My Indie Music》,姐姐覺得這種宣傳手法好像有點本末倒置,但熱愛現場表演的她亦樂於與眾單位在台上盡興。

專輯的選曲上她給予各人很大的信任和自由度,讓他們自由發揮,而最後出來的效果令她喜出望外。例如,電音版的〈你你我我〉、搖滾的〈控訴〉、英倫風格的〈Solid Gold Rickshaw〉等,姐姐都十分喜歡。是次專輯一共十二首歌,當中她包辦了兩首歌〈J’attendrat〉和國語版的〈Siboney Amor〉。此外,大合唱歌曲〈My Hong Kong〉原來從未曾在本土推出,「我很注重這首歌,它是在65年由兩位英國作曲人為我寫的,是用作推廣香港。未曾在本港登陸過,拍下的片段都沒有曝光,只在其他國家播放。」姐姐希望有一天這首歌能再次肩負宣傳香港的重任。

除了專輯內的歌曲,在九月十八日舉行的音樂會上他們還會選唱姐姐其他金曲合共二至三十首。透過那些歌,她希望上一輩的樂迷看到年青歌手懂得唱歌,非如外界的批評。另外,亦可讓後輩看到自己的偶像都可以滿有韻味的大唱老歌,某程度上向兩極大大拉闊聽眾層面,她覺得這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而資源上,她大量投放於器材和製作方面,在新光劇院的大舞台上你不會看到花巧的裝飾,只有一班對音樂熱愛的表演者。幸好在服裝上亦得到agnes' b的鼎力支持,可是姐姐決定出動珍藏的服裝,別少看海報上那襲華麗的裙子,原來已有四十年的歷史。


只要有夢想

姐姐以歌唱為事業愈半世紀,現階段她還有很多不大不小的心願。經過兩次和年輕獨立音樂人的合作,會否陸續有新搞作呢﹖姐姐固然很想繼續做,但與康文署交涉過後,發現有許多的程序和掣肘,令她不得要領。而她視之如親女兒的影星林嘉欣亦支持她舉辦一些適合長輩的音樂會,因有感近年姐姐「返老還童」後,忽略了那些年長的歌迷。而在潘姐姐心目中,她希望明年可以唱一場以舊上海和老香港的國語時代曲為主題的音樂會。現在會唱這些歌的人不多,而且亦難唱出韻味。「我想做一次這樣的音樂會,讓年青人知道這種舊歌有我們的歷史,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可愛的年代。而且平常練歌都習慣用它來吊嗓子。」姐姐笑言自覺這些歌很老土,多年來在公眾場合未曾獻唱過,從來只有兩個觀眾,一個是已過世的媽媽,另一個是家裡的傭人。她的願望是以平價門票及優質的音樂班底去招待年長觀眾。除此之外,另一心願是做一個Big Band的音樂會,可相對地成本便會較大。最後當然少不了姐姐的心血作品《白孃孃》,她希望此劇能有重生之日。

有幸在訪問過後率先試聽於九月九日推出的《My Dream My Way My Indie Music》專輯,姐姐雀躍地與筆者分享製作時的樂趣和對眾音樂人的感覺。看著手上製作精美的小冊子,細閱那些舊照片興剪報,再看看身旁哼著歌的潘姐姐感覺很有趣。回想訪問中最深刻的一番話,姐姐感慨地說:「時代的變遷有好有壞,始終要跟著步伐走,自己能夠做到幾多就幾多。廿年後都未必在世上了,就算看不到音樂文化有何進步,但始終有努力過。所以要繼續做,我想,做人應該要有這樣的抱負。」對這番出自一位奮鬥幾十年的前輩的話,甚是感動。

(原文刊登於九月十三日星期日明報副刊)